“呀啊啊啊啊啊——”

陈敬尚未和衣睡稳,忽闻一声凄厉尖叫刺破夜幕。

“嗯?是小红豆?”

陈敬当即跃下木榻,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自屋外响起。

将那老朽木门推开。

就瞧见小红豆赤着一对雪足,云鬟散乱地黏在脸颊,啪嗒啪嗒踩在泥泞的小路上。

遥遥看见他,便急慌慌喊道:

“爷!爷!出事了,林师兄,他,他……

“他死了!”

……

“慢些说。”

看着今个儿第二次慌到跑掉鞋的小红豆。

陈敬眉头微皱。

“爷……有有有有有妖怪!”

小丫鬟艰难站定,似是想起那惊恐一幕。

“我我我去给府上添烛的时候,瞧见,瞧见……呜呜……”

她吓得直哆嗦,眼泪都要出来了。

可还是脚步坚定,第一时间跑来通知陈敬之:

“爷,您快跟小红豆一起跑,我知道后山有条……”

这小丫鬟还在浑身颤抖地说着。

忽见陈敬微微抬手。

她赶忙紧紧捂住嘴巴,剪水眸子眨也不眨,直直瞧着他。

“妖么。”

就听他淡淡道:

“小红豆,取我刀来。”

小姑娘闻言一怔。

看着夺门而出的魁伟身影。

“欸!”

她匆匆应了一声,起身来到案前。

努力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从墙上取下金仪刀。

仔细用衣裾擦去刀身上的灰尘。

——这便是昔年大宁皇帝赐给大柱国陈敬之的金刀。

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

见之如皇帝亲临!

小红豆禁不住一个哆嗦。

抚摸着金丝楠木制成的刀鞘,其上镶金灌玉,雕龙刻凤,覆一层黑螭皮,纹饰可谓华美。

“你便是叫『朝仪』的么,真美……”

正想着,眼前忽丢了陈敬之魁伟的身影。

“欸!爷,您等等我!”

小红豆娇呼一声,紧紧将宝刀抱在怀里,慌忙跟了上去。

……?*?……

虎王祠别院,芝豹居。

近年来武祠落没,变卖了许多练武器具,众子弟日头愈发清贫。

唯有陈敬之坐下大弟子林芝豹的居所,朗庭雅石,绿竹环绕,颇有大家风范。

行过桥廊,陈敬在主卧前停下脚步。

“爷,就,就在这屋里……”

小红豆躲在他身后,寸步不离,小声提醒道。

陈敬似有所察,嗅到湿漉空气中的淡淡腥甜。

夜雨如诉,烛火透红。

纤薄的窗布后头好似映着一条缭乱舞影。

“师傅何不入户?”

就听一阵娇滴滴的轻唤,尾音好似掺了蜜饴般甜腻。

恍惚间还夹带着几声浅浅饱嗝。

“就是個骰前叩首的,也玩儿那金屋藏娇。”

陈敬哂笑一声,抬手推开细雕门扉。

香炉袅烟,白绫染血。

就见那散落布片的华美床榻碎作几大爿。

一条覆满青鳞的森然长尾迎面鼓动。

“吓!”

缩在陈敬之背后偷偷看去的小红豆登时吓得一个激灵。

“好一条大蟒。”

陈敬嘴上随意,心间却在仔细盘复。

这个世道,真有妖啊……

看来记忆里,陈敬之盛年追杀那条黑螭的凶烈一幕,不能再真了。

他轻轻拍了拍小红豆的肩膀。

看见地上散落的残肢断臂,冷笑一声:

“畜生也学人说话么?”

那大蟒见他神目矍铄,似有一惊,片刻后忽地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

“咯咯,老家伙,你倒是比我家良人大胆许多。”

它说着,狰狞的上半身一晃,成了香汗淋漓的美娇娘。

只身披一段青绸,肚兜浅红。

长尾摆荡着,渐化作两条柔弱无骨,雪腻腴润的长腿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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