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妖妇披纱的一幕可谓香艳,不过若是凝眸看去。
她那雪腻的腹部臌胀隆起,竟好似十月怀胎,临盆也似。
给人一种荒诞怪异的凄厉之感。
“你怀了芝豹的子嗣?”陈敬眉锋一挑。
却见那妇人伸出白生生的纤细臂膀,从破裂的床榻上取出一团球状物什,淅沥沥淌着血。
她答非所问地轻笑道:
“林郎回来便自缢了,只说受我这妖妇蛊惑,做了些枉为人子的腌臜事来,百死莫赎……”
“你个命硬的老东西,三年的细鸩都毒不死你。”
妇人怀抱那颗惨白头颅,话中满是怨毒,可雪润面颊上却晃过病态的贪恋。
她只顾吃吃地笑,拿一对宛若松珀的妖异竖瞳斜乜他。
“是你教他下的毒?”
陈敬看着梁上白绫。
忽又想起那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想起他看向自己时满眼的尊崇与惧怕。
“自然,他还在枕边偷偷跟奴奴讲哩,说你就是他在这世上独独一个的爹嘞,咯咯~”
妇人笑着,蜿蜒似蛇的妖红信子吐出,在林芝豹那张惨白的面颊上游曳。
紧接着她的樱唇张开,鲜红血液迸溅,竟生生自嘴角裂开到耳根。
“咕嘟~”
妇人飒然昂首,纤长蛇信缠着头颅直直入喉。
一颗血珠顺着雪腻脖颈淌落至渊,不见踪影。
“林郎,这下……你便与奴奴成一个人了~”
吞下良人头颅,妇人抚摸着鼓鼓小腹,笑容迷离。
“爷,她!她……”看着这惨绝人寰的一幕,小红豆脸都煞白了。
可在看到陈敬微抬的手掌后,紧绷的身体反又松散下来。
就好像怀里抱着的金刀,也不如他的背影叫人安稳。
陈敬默默看着蛇妇舔舐指尖的痴迷神情。
只感觉所有的事儿全通上了。
怪不得近来虎王祠弟子多有失踪……
怪不得这林芝豹花了三十年都无缘先天。
——有昔称“武道天子”的陈敬之倾囊相授,便是再天资平平也该能一窥门径的。
原来是与妖苟合,天关难守。
一身本领,全拿去养那蛇腹了!
碌碌一生,死无全尸……
该!
心有不平,一身筋骨倏忽间炽烈起来。
“小红豆,取刀!”
陈敬冷冷注视着那蛇妇,一声爆喝。
“欸!小红豆在的!”
小丫鬟早有准备,一听令下便奉刀躬身。
直直将刀柄递向那虬劲掌心。
“螭、螭君……”
便是在同一时刻,那蛇妇瞧见金仪刀鞘的瞬间,忽而癫狂忿怒。
“陈敬之——!”
她凄厉嘶鸣起来,直直盯着鞘上的黑螭皮。
“我这一生就只这两个男人,尽都折在你的手里了!”
蛇妇一声尖叫,化作一条狰狞青电爆射而来。
“我要你死无全尸!”
歘——
锋锐利爪裹挟着劲风迎面而来。
小红豆努力缩在陈敬身后,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只一声锵啷刀鸣,昏暗的卧房里掠过一条银芒,森寒刺眼!
就看见陈敬斜拎长刀,银亮刀身模糊映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庞。
下一瞬,一道猩浓匹练泼在她的面颊上。
“咚——”
两道重物落地的声音交叠在一处。
小红豆愣愣回过神。
正瞧见那蛇妇自腰部化作两截,殷红血沫溅了满屋,尚未瞑目的脸上写满不敢置信。
眼看是活不成了。
“?——!”
远天忽有一道惊雷响动,白光映亮陈敬挺立的背影。
“聒噪……”
他随手甩去刀上血线。
“忒多故事,讲给谁去听?就凭你和你那黑出溜吃了人……”
“斩了。”
话落。
一行古拙字迹浮现在眼前:
【启灵蛇妖,未入先天,总寿一百二十五年,余寿五十年】
【已化作五年朝气,七十五年暮气】
“啧。”
他忽地笑了。
“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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