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兮走过来,他的脸颊明显凹陷下去比古阳憔悴很多。但和古阳一样,他眼睛里也有些东西亮晶晶地闪烁着。
“你还好吗?”他的声音也是哑着的,一样很疲倦。
古阳点点头,望向窗外。
“就快到了吧。”茗兮问。
魔生伸手在窗外挥一挥,好像想把雾气统统赶走好看清路上的景致。
“终于要到了。”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像是高兴又像是沮丧。
古阳凝视着他的侧脸,不知为什么就想起了树苍老阴郁的声音。是岁月吗,他第一次从魔生的脸上看到类似于时光打磨过的痕迹,那是一种非常非常寂寞的痕迹,因为久远,也因为深刻。他突然想到,魔生已经活了很久很久,比仙山的存在还要久。而龙鱼,比魔生活得更久,比四界的存在还要久。他的血脉是从那么遥远的时光的过去传递下来,极其古老并且珍贵,所以龙鱼一定更寂寞更孤独,它会不会也想见一见他?隔着深不见底的温泉他们遥遥相望了十年,比起遥远时光的过去,毫不起眼微不足道的十年,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至少他是不知道它的存在的。
他忽然心头一松,发现所有的问题都有些可笑了。
比起茗兮,也许方云浦和龙鱼,才更像是他真正的亲人吧。
魔宫里的夜本来就瘆人,最近更是熬人,自从沉蕴公主逃离移星小院又回到移星小院,日子表面上是平静了,暗地里却越发诡谲难辨起来。这最诡异的地方就是从来没有踏入过移星小院的魔王,现在天天要在日落之后去移星小院里坐上半个时辰。魔宫里的人仅当新鲜事在说道,只有移星小院里的婢女侍卫才知道魔王才不可能是来探望小公主的,因为小公主并不在移星小院里,她从魔宫被送回来的当夜就失踪了,他们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万般无奈下,做好了必死的心理准备将此事密报给了魔王。也就是从那天起,魔王阮君山就成了移星小院每日必来的客人。
和主子一样,婢女侍卫都是打小来移星小院后就再没有出去过的,对魔王的样貌已经淡忘许多,对于多日前那场在移星小院里发生的战斗,他们记忆犹新却绝口不提。可当魔王再次只身前来小院时,他们心里的恐惧比那日更深。
今天轮到烟月奉茶,她战战兢兢地奉上茶盏,便要退下。
阮君山来了多日,只一言不发地坐在廊下看一院烧毁了的梅树。是那日和魔生、叶柔秀打斗时烧毁的,如今有些细节已经不胜清晰,只有那道骑着鹤尘往虚空里挥刀的身影仿若昨日,不是因为精彩,反而是因为那个招式里拖泥带水的犹豫和不忍,让他固若金汤的君心生出好奇的疑惑。毫无威力的一刀,却结结实实地砍在了杀风旋涡中唯一的弱处,不偏不倚恰到好处。他应当看不见那旋涡的实体,或许是由杀风的风向变化感知出挥刀的位置和力量,世上除了他女儿,没人看得出那旋涡的姿态和转速,连叶柔秀都不能,如果她能用剑刺中,尚可说她修为深厚剑术入神。但古阳明显没有任何修为,虽然看着会使刀,但捋神刀又岂是一把轻易可以驾驭的俗刀?可他就是击中了那处要害,在转速到达一定限度时未免不生不死地内部崩裂而必须减速换向时一定会发生的一瞬间的停滞。
婢女跪了一地,侍卫跪在稍远处,所有人静心屏息地等待着漫长的半个时辰过去。
茶水晾到七分,茶香扑鼻。
阮君山皱眉:“你们主子平日里也喝这茶?”
烟月屏住呼吸道:“启禀王尊,公主平日吃喝并不讲究,她嫌茶苦,喝水更多些。”
“茶苦,那还如何饮酒?”他自言自语。
婢女把头深深低下。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烟月。”
“烟花……笼月……听着不舒坦。”
“启禀王尊,公主给奴婢们取得名字都是这般。”
阮君山微笑着逐一问了他们的名字。
烟月,绚云,翠白,粉熹。
铁画,冷窗,恒间,瞬久。
他们每报出一个名字,阮君山的眉头就皱下一分。他敛去笑容一语不发地听完,然后,沉默地如同一尊石像。
茶凉了,烟月又添上,再烹。
天黑透了,移星小院里鸦雀无声。
地气冰冷,婢女侍卫们的心更冷。
半个时辰到了,又过了半个时辰,阮君山还是一动不动。
他们的名字到底有什么问题?
夜风很冷,长廊里的气氛更冷。烹茶的火炉“噗嗤噗嗤”喘气,已经不记得烧了几次水。
烟月奉上茶,手指已经完全僵硬。茶杯轻磕茶碟,微微响了一声。
阮君山长长叹息,站起来走了出去。
“恭送王尊。”众人俯身叩首,全都脱了力。
烟月挣扎着起来赶紧烧上炭火给大家暖身,谁也没有回屋去,就还在院子里吹着冷风说话。
他们私下揣测过,今日这揣测落到了实处。原本他们是叫别的名字,那些名字如今都想不起来了,是到了移星小院后公主给他们改了名字。小时候他们只觉得新名字拗口难懂,长大后成了习惯也就忘了追究。只是,他们都曾经在不经意间听到公主口里叫着自己的名字,却不是真的在叫自己。那些时候的公主和今日的魔王一样,都是坐在长廊里望着院墙发呆。
“烟月,绚云,翠白,粉熹……”公主时而露出欢喜的表情,时而又灰暗得如同死人。
他们互相没有说过,其实各自都有想法。公主给他们起的名字都是她见过的东西,也是她心里装着的东西,或者说,是她对那些东西感受的一种描述。
烟月的身体暖和起来,心却一点点更冷下去。
其实,王尊也是那么想的吧。
公主她,并不是失踪,只是去了她不该去,他最怕她会去的地方。
她的视线越过院墙,却不知该停留在更远处的什么地方。
她略略收回目光,惊讶地发现其他人也正跟她看着同样的地方,一样竭尽全力,一样徒劳无用。
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魔宫里静谧无声,每次阮君山从移星小院回去,宫人们皆是静默如死俯跪一地。这时魔王的脸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真正的鬼。
换做平日,今日也算已经过去,可现在不行,远道而来的客人已经恭候多时。半个时辰左右就该回宫的魔王姗姗来迟,只得先留客人用了晚膳,尽管菜品丰饶满桌佳肴,可仙人的胃口着实难以捉摸,看他的神色无法判断喜恶,每个盘子都动了一筷子,但也就一筷子,饭吃了满满一碗,但也就只是一碗。
宫人向魔王禀报,客人在书房等候。
阮君山点点头没有言语,略用了些晚膳换身衣服去了书房。来人是谁他已经猜到,上次见面后的种种变故他已知悉。
书房的门没有关,夜风猖狂将一室灯火摇得恍惚。
阮君山吩咐宫人关严门窗后退下。
“道人内伤未愈,还是注意保暖为好。”阮君山微笑着在追雷道人对面坐下。
烛火静静燃烧,烛光一寸一寸拉长。道人脸上的阴影浓重而清晰。
“在下的伤无妨,有劳王尊费心。”追雷道人不徐不疾地回答。
“与风师尊隐潜多年,修为可是又精进不少?”
“若真如王尊所言,在下可就没命坐在这里了。”
“也不见得。只是你比他精进更多。”阮君山顿了顿,“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道人此举仿佛不够谨慎。”
“在下不过是不想谨慎地看着敌人变得越来越强。”追雷道人直视君王的眼睛。
阮君山拂了拂衣袖:“仙主的意思也是如此?”
“仙主是不方便,但再不方便也还做了些示意。不知王尊意下如何?”
阮君山摸一摸桌上的镇纸:“道人是代表仙山来质问寡人?”
“仙主从不指派他族做事。”
“那,便是道人要替仙主指派魔宫做事了?”
追雷道人平和的眉间显出一道褶皱:“王尊言重,在下不过是想向王尊请教。”
“修为至道人这般境界,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再说仙魔背道,我要如何为道人指点迷津?”
阮君山推一推茶盏,是送客的意思。
追雷道人并不介意:“王尊的捋神刀,要如何才能捋神呢?”
阮君山一怔,看向追雷道人的眼神冷厉起来。
“王尊莫怪,在下对捋神刀的奇神早有耳闻,曾经非常想亲眼见见这把刀,可现在却对这刀感到失望。在下想如果捋神刀真能捋神,它要自己选择主人也是不奇怪的事情,可它选择的竟是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在这样的人手里要如何捋神呢?”
阮君山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人可是见到了那人?”
“不曾。”
“既未曾见到,道人又如何评判,捋神刀的选择是否正确?”
“恕在下直言,捋神刀再奇,也不过是把刀。虽说自古灵物择主屡见不鲜,但究竟这刀的出处并不奇绝若要细想反而不高不贵。只有在王尊手里它才是奇绝的灵物,若到了无名宵小那里,恐怕连普通的兵器都不如。这样的刀,王尊还要视若珍宝吗?”
阮君山站起来:“道人想说的我明白了。”
追雷道人也跟着站起来,恭敬地行礼:“君山万里,全凭王尊心意。”
送走客人,魔王走出书房,慢慢踱步在夜月映照下的宫廊里,宫廊迂回,像他此刻的心绪。
强者再强,终会败给时间,败给岁月。追雷胜过与风道人是因为他年轻身体的反应速度更快,他受的伤比与风道人轻也是因为他年轻身体扛得住。肉体上的创伤虽然有区别,但修为的折损却是一样的。他和与风道人至少各自毁去了百年道行,从原本的修为积累来说,其实是与风道人的损失更少些。仙道寿数恒久,但也终有极限,与风道人最终输给的是自己身体的极限,而非败给了他的徒弟。
可追雷还不明白这一点,胜过师长的骄傲让他看不清楚自己,所以便有了今夜不知分寸的到访和询问。
君王是被孤独喂大的,他并不惧怕失去捋神刀,也不惧怕失去任何一个子女。只有万里君山才是他唯一的伴侣。
仙主想必也是如此。只是仙山的主人必须要的更多,千秋万代,流芳百世。
所以,他们不能去妖域,不耻。
魔王轻笑一声。
沧海明月,留住过谁?
万里君山也是需要对手的,一个堂堂正正的对手,一个对手而已。
如果那个年轻人再强一些,再认真一些,他拿着捋神刀能不能再劈开些更坚硬更巨大的东西?
魔王对着夜月说:“要怎么才能捋神?当然是要先成为跟神一般的存在!”
夜月无语,默默聆听。君心似海,幽幽长歌。
“小曌子。”沉蕴轻抚石壁的表面。岁月磨淡了它原本的图案,只剩下一堆凸凹不平的纹理。
“别这么叫我,我跟你不是很熟。”小曌子没好气地回答,夜已经很深,可这小公主丝毫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小曌子非常讨厌她这般纠缠,因为他很清楚她的目的,他是一块映照人心的灵石,怎么可能看不透她的心思。她想继续打听秀秀姐和那个画中人的事,他一点也不想告诉她。
“小曌子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我没有要害这里的任何人,而且我保证过我会让大家一起离开这里。”沉蕴倚在石壁上,眼皮一张一合,昏昏欲睡。好几天没能在床上睡了,她不是不想念柔暖的衾被,想着烟月他们肯定该急坏了,一定把她不见了的消息告诉了父王,父王会来找她吗?找不到她的时候,父王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她微微抿了抿嘴角,有些小小的得意,和歉意。
“阮离开的时候跟我说,她希望我以后活得自在些开心些,这样她就不用再回来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似梦似醒,“可是,我想要她回来,我……没办法一个人呆着,好难受……”
小曌子翻了个白眼:“人长大了就要习惯一个人。”
“我不要一个人。”
小曌子感到头顶一阵发麻:最怕不讲理的就是女人!女人胡搅蛮缠起来真是招架不住。像秀秀姐那样讲道理没情绪的女人简直是世间瑰宝。他越来越想念她了。
他沉默不语,心里暗暗祈祷盼望着她快点睡着吧。他屏息等待,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不要以为石头就不用睡觉,石头若是愿意可以睡上一百年。他关上感觉的通路,静心冥想。不生不死地的黑暗不同于外界的黑暗,它的黑暗充斥着一种叫做绝望的毒素。妖和魔的心志都很坚韧,不像人类那么容易被蛊惑击溃,所以更需要冗长的黑夜来摧枯拉朽。
好不容易终于听见沉蕴的呼吸变得沉缓,小曌子松了口气。他真的不喜欢多话的女人,秀秀姐就很少说话。
他真的想念她了。
夜深不见底,就悄悄看看吧,距离是够远的了,也不知能不能看清楚。
他静心凝神,尽可能让念力伸展到最远,幸好妖域是他熟悉的地方,找起来不会太费力,问题在于他和秀秀姐都处在不好的状态,即使到达妖域也不知去哪里寻找她,所以他换了个目标,找一个距离秀秀姐很近的目标作为替代。普通的大夫怎么可能从妖域找来不生不死地,更别提还把秀秀姐带走了,顺着他去时的路找,应该会比较容易。那个人拥有的是一种什么样的能力他不太清楚,就算是妖,土拨鼠穿山甲也要挖一条实实在在的路才可以通行,可妖域距离魔都哪怕忽略距离,中间还有一座仙山一条不生河,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何况,他那个出现的样子,就如同仅仅是在虚空之上架起了一座桥,他从没听说过这样的神技。他对这能力没有好奇,确切的说,感到畏惧。
他微微抖抖身躯,沉蕴呓语着换了个姿势。
他定定神,收回不必要的思绪,继续让念力在时间和空间的交界处寻找,时间和空间虽然是完全不同的东西,却是缠绕在一根梭子上的两股丝线,唯有它们紧密贴合才能创造出叫做历史的生命痕迹。
痕迹。
无论是仙、魔、妖、人,都不过是那匹不停加长的历史绢布上微不足道的刮痕罢了。只有像日月星辰,江河湖海,像不生不死地,才是绢布上永恒长存的图画。
而他正在搜寻的就是那细微的划痕,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的规律,每种规律都会留下印记。他相信只要沿着方云浦去时留下的痕迹一路寻去,就能找到秀秀姐的身影。
这不是需要耗费时间的事情,能不能找到只需一顿饭的功夫便有定论,他已经快要走到尽头。路越来越宽,像是出口。
幽暗的光线稍稍变亮了一点,他心想着就要成功了。
可是又走了一会儿,出口并没有出现。又走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出现。第四次回头查看,他的心沉入深渊惴惴不安。比失望更强烈的是恐惧,没错,恐惧,和对不生不死地一模一样的敬畏。
那个人在撒谎,他并不是随随便便一时兴起,造出了这样一条通路,他其实已经挖了很久,尝试了很多次。虚空是无法计算大小的,它根据创造者的需要可以无限变大或是缩小。
小曌子再次环顾四周。一模一样的路,看不到尽头,前后左右都有岔口,他已经尝试过四个方向,结果都回到了原位。
他让念力去得更远,更高些,穿透虚空中道路的壁垒阻隔,往更抽象的空间探寻,努力想找一个类似出口或是转折的标记,方向已经失去意义,但总有横纵可溯。他试了又试,歇了几次,在保留着最后一些回去时所需的体力和精力的程度上尽可能的伸展意念,想要去碰触每一个可能的位置。他把自己当做中心,往四面八方伸出了触手。就在快要到达精力的极限前,小曌子果断放弃了。他已然确信,除了他来时的入口不可能再找到另一个离开的出口,就连来时的路,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他必须赶紧回去。
这里,是一座深邃无底的迷宫,除了创造它的主人,谁也不能借由它到达别的地方。
小曌子在原地停留片刻,他想再仔细看一看这座迷宫,他无法形容心里的感觉,太震撼,太不真实,反而冲淡了恐惧的感受。
一股异样的寒气逼近,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为那股寒气让一让路,不是因为害怕,那样程度的妖力即使是现在的他也是不怕的。他倒是同情对方,仅凭那点妖力不但绝无可能找到出路就连原路返回都非常困难。
他遥遥头,走上自己的路。虽然模糊,还能看见。他担心秀秀姐。那个大夫不是心机深沉的人,他看过他的心,干净到难以置信的地步。若非如此,他当时绝对会阻止秀秀姐离开。
可是,明明千辛万苦才造好的不生不死的通路,为什么要撒谎呢?
难道又是忘记了吗?
小曌子怀着比来时忐忑百倍的心情往回走。他仍然不认为那个人会加害秀秀姐,但也许他会给秀秀姐带去更为艰辛的试炼。
距离天亮还有不短的时间,室内只有一盏微茫的烛火,碳火似燃似烬,却也足够温暖并不会冻醒床榻上的女子。刺骨的寒冷被门窗挡住,刺痛她骨肉的是从妆台上的镜子里吹出来的冷风。
嫦娥公主并没有睡熟,她本就在等镜妖传回消息。她想确认,她的儿子是不是真的进入了妖域。半个时辰是极限,镜妖跟她说过,以她的修为最多只能使用意念寻找半个时辰。距离太远,她还,太年轻。
镜子是一种特殊的器具,虽然不能像石壁那样映照人心,但被它映照过的人物会变得较为容易寻找。世间万物都有不同气韵,它只需仔仔细细照着模子找也就能找出个大概位置。
半个时辰已经过去,又过了半个时辰,嫦娥公主从塌上下来,坐到梳妆台前。
原本该映照在妆镜上的美貌,今夜却不见踪影。
镜面上幽黑一片,连镶嵌在镜边的珠翠花钿也黯淡无光,只有冷冷的风从镜面呼啸而出,无情地刮擦她柔美的肌肤。
嫦娥公主的美眸里没有惊讶也没有担心,只是很不耐烦。为什么要这么久?找不到就罢了,为什么不早点回报?
妖精到底是妖精,得意了便藏不住本性。
她轻轻梳理鬓边碎发,继而走回床畔。虽说驻颜有术到底也要精心呵护。女子的容貌最是经不起煎熬,稍有放纵就再难补救。
她的儿子已经成年许久,她的年纪瞒不了人,可当着她的面,即便是皇帝也不敢表露出一丝一毫的轻慢。因为确确实实不是恭维,也无需恭维,任谁看来她都和她的儿子差不多年纪。所以她厌恶她的儿子,没一点跟她相像的地方,连长相都没有继承到她的绝代风华。嫦娥公主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公平些,古阳的脸说不够俊也不尽然,好看是好看的,比那位小王爷的脂粉气还硬朗些,倒也像草原上长起来的孩子。可有她这样的娘,他不该更美丽妖娆些吗?起了这样的名字,他不该更恢宏耀眼些吗?
朴素,实在是太朴素了!
嫦娥公主的眉间浮现一抹不甘。
月亮怎么够呢?她的美明明是只有太阳才可以比拟的炫目呐!
月儿弯弯,悄悄移走。
朝阳并不知道自己被人拿来比较,只是按照恒定的节奏一步一步走向地平线,默不作声,缓慢平静,跟华丽耀眼一点扯不上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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