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魏国有多少可耕种的田地?各县府隐匿了多少?地方豪强占有多少?为何全天下只有西魏国百姓缺乏对田地的渴求?
大概整个朝堂都没有一个人能给出全部的正确答案。”郝琦嘴角挂着一抹讥笑。
“陛下很早就安排郝琦秘密调查统计了众多的数据,其种类之繁多,对精准程度的要求,远非各部各司,经年老吏们为了虚应差使做的统计数据可比。
其中有些统计,最初郝琦年轻阅历浅,尚且不解陛下的意思。
直到大范围统计的结果出来后,郝琦才明白,陛下眼光之远,谋略之深。
暂且举一个例子;各位大人能否准确的答出,西魏国各类民众对朝廷忠诚度的排列顺序吗?”
“这还用。。。。。。。”高松即将要顺嘴而出的话,被郝琦冷冷的目光,生生的拦在了喉头。
苏焕三人也被这个好似无聊至极的问题,问得皱起了眉头。
郝琦神情严肃的说道:“发配三大关的罪民,近三十年从东魏南梁回迁定居大业城的秦人,长期定居的秦人,下层六镇后裔。
这样的一个排列顺序,各位大人能想得到吗?”
不等有人回答,他自顾自苦笑道:“若非亲自主持调查统计,郝琦也绝想不到答案会是这个样子。 ”
“郝琦进入灰犬后,二十年来查办的通敌叛国者,六镇后裔所占比例是在逐年上升,以至于后期,每每铲除掉一个藏匿的大毒瘤,郝琦都会辗转难眠数日。”
他忽地站起身,冲着慕容坚拱手躬腰,致谦道:“郝琦一时失态,请大柱国治罪。”
慕容坚猛地一拍扶手,立起身,黑紫的脸庞冷如黑铁,伸出大手,托在郝琦的手下面,硬托着郝琦直起腰来。
眼睛扫视亭中众人,语气凛然,说道:“老夫今日闻郝琦言, 如闻警钟,振聋发聩呀!
各位大人认为郝琦这番如何?”
他停顿了片刻,等每人都给出了赞同的态度,接着说道:“老夫提议,自即日起,郝琦参与章台议事。”
“善!”冯玄道拍着椅子扶手,第一个出声支持。
随后,苏焕和高松表示支持。
慕容坚按着郝琦的肩,让他落座后,问道:“先王既然安排你暗中做调查,针对各地的官吏侵占官田,贪墨地租,一定也早就知道具体的情况,也让你做出了应对预案。对吗?”
他这一问,所有人的视线又钉在了郝琦脸上。
郝琦挺起胸,清楚的答道:“有!陛下圣意明确,保中间,求大同。
灰犬以此做过一套方案;可惜,,,,,陛下没来及施行。”
“天不早了散了,散了。”慕容坚起身摆手,“各位大人夜里都先好好思考思考斟酌斟酌,明早在章台正式商议此事。”
郝琦和麻晚晴母子四人当夜入住在卫国公府给小小姐备下的院子;以半个主人的身份,替慕容坚送客。
一路向外走,一路跟冯玄道小声抱怨着:“郝琦不过是提醒大学士,做局要把宫中的陛下也拖进来;大学士却把郝琦一家全给拖入了局!”
苏焕抢着解释道:“不关大学士的事,青山这孩子我是真喜欢。至于郝小姐,你得找大柱国讨公道。
呵呵,其实你也没什么公道可讨! 做戏不假,新月公主的封号可不是假的。”
一旁的高松,插嘴问道:“六子的根骨之佳,可说是百年难遇,以我的见识,也仅有小时候的行偃,习武的天资能跟六子相提并论;六子他是否早有师承? ”
郝琦被问得愣了愣,细眯着眼,犹疑道:“难道......是齐爷爷!?
六子深得岳父喜爱,打小就养在岳父家,我记得岳父提过几次,六子在襁褓中齐爷爷就开始给他洗药浴。
会不会和这有关?”
“你说的齐爷爷,是不是家住城隍面西边的齐老太爷?”苏焕问道。
“对,齐爷爷家和城隍面就隔了道巷子。”
几人说着闲话,已经到了卫国公府门外,郝琦一一与三人告别,约好了来日在章台相见。
郝琦刚转过身,候在一旁的老管事,堆着笑的一张老脸如同秋菊怒放,语气谄媚地说道:“二姑爷,大柱国他老人家在书房等着您呢!”
....... ........
同一个时间,卫国公府南面,福禄街的中段,黄二爷含羞带怒跨出了溪山候府。
一日之内三次登门溪山侯府,一次次的被苏鲁侯爷轻慢忽视,最后这一次竟是连外甥都没能见上一面。
黄二爷快步上了侯府门侧等候着的宽大奢华的双辕马车。骑马随行的护从打了个手势,车顶棚檐角悬挂着黄家族徽风灯的三辆马车一辆紧跟着一辆,向南驰去。
塞了嘴双手反绑着, 关在最后一辆车里的蔡疤拉,从车帘的缝隙绝望的回看着侯府恢弘高大的门廊。
模糊的灰暗夜色里,停过黄二爷乘坐的马车处,隐隐约约立着一高一矮,两个身着宽大道袍的人影。
门头宽,墙头高的侯府,两个轻如淡烟的身影,在夜色里如同闲庭信步,悠闲自然。
一弯明月恰好挣脱了薄云的纠缠。
月色如水,洒在身披鹤氅的修长身影上,他轻柔的抬步,便笔直的走进了高大的围墙,接着,另一个矮小的身影也大跨步迈进了墙中。
一瞬间,月色里骤然失去了一高一矮两道身形。
蔡疤拉如见到了魔怪,震惊莫名,拼命弓着腰,梗着的脖子血管青筋暴起,面目涨红,呜呜咽咽嘶吼着。
嘶吼声惊动了马车厢内和他一样被绑起的汉子们,他们恼怒的用稍稍能活动的肩头,膝盖,死命地往蔡疤拉身上撞击。
沉闷的肢体撞击声里,马车加速驰离了两厢高大门廊挂满巨大红灯笼的街道。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