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扇门,延溪鸢都不难听出那人语气中的无奈和可怜。

“我……”

“放心吧,我不会干什么的……再过一年,我就搬出去。您眼不见心不烦,好么?”

“……”

“您就相信我……”

“……”

赵立安叹了口气,摇头走开。

……

赵温,没听过啊,这个人……

延溪鸢记性很好,但凡村里他见过一面的人,他都可以记得名字。

延溪鸢受布条束缚,只能睁眼盯着天花板。

“娘,等我。”

怎么样才能快一点好起来,娘一个人在村头会不会孤单,会不会挨饿,会不会……

他不敢想。

还有,清水派做事狠辣人人都晓得,父亲怎么会和他们有所牵扯?

自己还是太小了。

延溪鸢的睫毛投下一片恐惧与迷茫,眼眶红红的,轻轻抿起嘴唇。

“那找到之后怎么办?逃到哪里去?他们能到哪里去?”

娘身子弱,干不了重活。

他又太小,撑不起农具。

那怎么活?

他还是太小了……

八岁的身子能干什么事呢?

当小偷或者乞丐?下场或许是被乱棍打死。

卖身……不要。

嘶——痛。

或许可以去乐坊里学习弹乐器卖艺。

那……他的脸都坏了,谁还会要他……

一滴热泪滚落,被子上开出一朵花儿,窗外有蓝天白云,鸟语花香,衬得延溪鸢更加可悲。

他闭上眼去感受眼眶里的温润,喃喃道:“我不开心。“

???

时间的齿轮转过去半圈。

傍晚的时候,延溪鸢兴冲冲的跑在路上,当然他靠着墙边,没有碍着别人的路。

他的伤已经结痂了。

他能下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村头找娘亲。

是的,他找到了。

他那温柔和蔼的娘亲,被挂在村头示众。

总是笑着的砚媛,此时也笑着。

如同众生的母亲,慈悲的注视着大地上的生灵。

或许她也知道她的儿子会回来找她,或许她微笑的对象就是她那可怜的儿子。

“娘?”

延溪鸢除了喊娘,说不出其他字。

前几日那因着能去找娘而欢喜的自己显得多可笑啊。

“娘……”

“小溪多么乖呀,不哭也不闹的,奖励呢……”

从清晨跪到傍晚,延溪鸢最后才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我很想您。”

“我也很想父亲……不过我还是最想您……几日不见,又像是过了好些年……”

“不过您放心,那些人会去陪您的。您和父亲好好的,我也好好的……好么?”

一开口便如洪水有了排泄口,一发不可收拾。

不知过了多久,等延溪鸢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往回走了。

他没能力为自己的父母收尸,也做不到单凭自己的力量,把母亲从村头接下来。

但赵爷爷或许可以帮帮忙,要回去求他才行。

可是,会不会被人发现?

他应该怎么办啊……

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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