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湘”,天刚摸摸亮,南阿娘打着哈欠开门,院中的柿子树下,儿子一如既往挂了灯在树下看书。
“阿娘”,南湘作礼。
很快院子一角升起袅袅青烟,燃烧木材的味道飘荡在空气中。
按照习惯,南阿娘要把几个火炉子放到大门外吹点风燃得快些,也让院子里少些呛味。
阿娘熟悉的动静照例发生,丝毫影响不了南湘默记书中的章句。
“哎呀!”
门的“吱呀”声没有任何异常,随后却听得南阿娘一声惊叫。
南湘惊得从眼前移开书本,竖着耳朵朝门走去。
“阿柚,坐门口做啥?快进来!”
听到是阿柚,南湘停下了脚步,刚欲走回去,又听南阿娘问道:“哟,这眼睛怎么了,哭啦?谁欺负你啦?”
南湘不再管闲事,往挂在树上的灯下走去。
“没事,南阿娘”,门的方向传来阿柚带着哭腔的笑声,她的声音刚起了个头,就想起了什么似的,立即压低了下去,猫腰探头往院子里瞧,却一眼就探上了灯下读书的南湘。
阿柚起了身,一身干净的衣裳有淡淡的皂角味,她以气流声凑到南阿娘耳边:“阿柿说现在大家都爱看姒水的《阿秀》,今儿个花边木上就有新的章节,我昨晚睡了一个时辰去排队,前面居然就排了好几大百人。乖乖,南阿娘,你知道那阵仗多吓人,好在我抢到了最后一份花边木,把我后面那些人恨得巴不能撕了我,我看时间不早不晚,索性就来你家门口读,免得来来去去耽搁时间。”
说到这里,刚刚在书中读到的悲伤又短暂充斥在她的语气中,很快她又有些得意:“你看这是阿柿之前累次去抢的,这个是我买的!”
“你是说阿水写的!有那么多人买?”南阿娘将阿柚冰块似的手捂在手中哈口气揉搓着。
什么都听不见,可却对“阿水”这两个字异常敏感,南湘微微抬眼朝门外望去,只阿柚向门里站着与背对门的阿娘面对面说话,又更亮了些的晨光里她冻得一脸通红,眼睛更是红肿得像桃子。
“可厉害了!”阿柚原地轻轻跺着僵得麻木了的脚尖,“可姒水太狠心了,常年打仗的阿润那么思念阿秀,她怎么不让他们见一面呢?”阿柚想起这个不由得伤心起来。
“好阿柚,这个这么好看吗?”南阿娘伸手翻着阿柚夹在咯吱窝底下的厚厚一摞纸。
“嗯”阿柚不住点头,她肉嘟嘟的脸像极了对大人不住夸赞的孩童,她大眼一弯:“太好哭了!”
如果说太好笑了,估计对南阿娘还没这么有吸引力,她看了一眼身后,回过头来,跃跃欲试:“这样,你南阿爹还有许久才起床呢,你给南阿娘读几句!”
阿柚想了想,不住点头,两人蹑手蹑脚,出了院门,关了院门,坐在门口巷子里正吹风的几个炉子边,阿柚找出《阿秀》最开始的部分读起来。
半早上的时光,南阿爹已经开工半晌,南阿娘揪着阿柚不放,让再读一个,可读了一个又一个。
阿柚看清楚了南阿娘就是个吃糖果上瘾的小孩,要都依着她就完蛋了,自己狠了心,正读的那个读了一半就就将那份花边木收起来,果断转身进屋。
狠是真狠啊!恰似少艾知慕,南阿娘还沉浸在懵懂青涩的美好中,阿柚已经在院中削起了竹篾。
冬日的风吹了南阿娘一头一脸。
“嘿,阿柚!”南阿娘提了小板凳进去,一脸迎上南阿爹的笑语盈盈:“那么大岁数人了,带着孩子在外面吹那么凉的风!”
“我……”南阿娘话到嘴边收了回来,一脸的不愿浪费唇舌。
“小阿柚,不是说很好哭吗?我怎么觉得甜甜蜜蜜的?”南阿娘半蹲着膝盖扶住阿柚的腿。
阿柚只笑不答。
“要不,我们再读到有点想哭的地方?”南阿娘揪住阿柚腿上的布料轻晃几下。
“那还远呢!”
“那就慢慢读”,南阿娘鼓励。
“南阿娘,你看这一大堆竹竿!”阿柚皱了皱鼻子。
“让你南阿爹弄!”南阿娘帮忙帮得干脆果断。
“可不行!”阿柚瞪大了眼,眼珠如一对水灵灵的黑葡萄,“我阿爹知道我没在做事,会把我扯回家的!”
“那你边削边给我讲,你肯定记得!”
“嗯”,阿柚思考了一会子,“记是记得,我也能讲,我还挺擅长讲呢,可那太浪费阿水的笔墨了,我觉得她的每一个字都很重要。”
阿柚无比回味沉浸在只有她知道的东西里,南湘从书间侧头看着她,若有所思。
南阿娘看着阿柚的样子,一种失落和幽怨爬上眉梢。
南阿爹看在眼里。
阿柚又将南阿爹看在眼里。
“这样”,如阿柚期待的,南阿爹开了口:“阿柚,把看过的给我,晚上没什么事,都是坐着干烤火,我给你南阿娘念。”南阿爹性格开朗,一脸乐呵呵。
“好”,阿柚爽快答应,南阿娘的胃口不能立即得到满足,意犹未尽得紧,但想到自己也还要做饭,只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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