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管依依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把这个秘密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无论怎么说,岁氏与管家都不可能有这么和谐相处的理由啊。不过这名妙龄少女,好像丝毫不在意被一个不熟悉的男子看到隐秘部位。
一个暂时舍弃了羞耻心的花季少女,那这枚纹神对她来说又有着何种意义?
“这是管家的开始……”管依依怅然若失地说着。
岁彦心中咯噔一下,自己的猜想或许是对的,“管小姐请慢。”
但岁彦还是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我猜测这或许就是管家最大的秘辛。于我本人,作为岁氏的一员来说,我很愿意听一听其中原委。但恕我直言,这种事情说出来无异于背叛了管家,而你作为管家当今家主独女,没有道理做这种事。除非你从一开始就是在编故事哄骗在下,抑或是……”岁彦眼露精光,“有求于岁氏?”
管依依摇了摇头,把胸口的衣裳重新整顿好。“我不是有求于岁氏,我只是想和岁城主合作。”
岁彦一愣,“跟我合作?”
管依依点头,“对,不是岁氏,只是岁彦本人而已。”
岁彦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双手一摊靠在椅背上显得十分轻浮,“我只是岁氏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在岁氏也没什么权柄,不然也不会来青峰城这种地方当什么狗屁城主。虽然这里是南虔名义上五大出口关城之一,但小姐肯定也知道这里做的都是小本营生,根本无油水可榨。到了青峰城任职,相当于在南虔官场上被流放,仕途断绝矣!管小姐若只是为了便行青峰城之内的一些事宜,我倒是还能为管小姐鞍前马后,毕竟像我这样的小人物还不够格站到岁氏与管家争斗的舞台上,只能左右逢源混口饭吃,还谈不上背离家族,但如果管小姐所谋的是远在青峰城之外的地方,恐怕岁某就伸手不及,爱莫能助了。”
管依依也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我说过了,在总武塾也不是单单的习武,里面有一套自己的消息网络,能得知一些在外界难以获取的情报。”
“所以岁城主也不必装腔作势。我也不是一无所知的。”管依依不客气地说着,“我们都有相同的诉求不是吗?如果城主不是想与依依达成合作,岂会在此浪费时间。”
岁彦听闻露出一个苦笑,“恐怕小姐所认为的合作与岁某认为的合作有些出入。而且小姐说我们有什么相同的诉求?你我家族可是死对头,我们的诉求怎么会相同?”
“都想让家族覆灭这不算吗?”
岁彦闻言,然后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管小姐……果然还是在这般年纪……”
“但我先说好,岁彦可没有这种想法,我的一切都是拜岁氏所赐,感恩戴德都来不及,只是因为仕途不顺便生出要覆灭家族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怎么可能!小姐莫要异想天开。”
管依依沉默地看着岁彦的表演,随后取来纸笔写上一句话,递给了岁彦。
纸上写着“濯净尘世烦恼垢,涤洗凡间苦难污”。
岁彦看着管依依,“净尘世教的教义?”
“一个臭名昭著的邪教,打着替天行道的幌子在天下各地搅起争端,扰乱朝纲,引导战祸,所到之处民不聊生。”管依依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在南虔曾也出现过这些人的踪迹。”
岁彦点点头,“差不多五十多年前,朝廷出了很大力气才把南虔境内的净尘世教教徒驱逐殆尽。”
“不对哦。”管依依微笑道,“五年前,我还见过这些人。”
岁彦反问,“五年前?”
管依依接着就说到,“总武塾招生的时候。”
“嗯,也是我第一次来到青峰城的时候。”管依依说,“当时我离家出走,在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青峰城。事后复盘才发觉此事过于蹊跷。”
“一个十二岁的女娃儿,能从管家出逃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更不用说一路从大都跑来了南虔边境的青峰城。没有人暗中协助和干扰管家的搜寻,谁会相信?”
“那为什么小姐会觉得这是净尘世教在从中作梗?”岁彦似笑非笑。
“青峰城当年不就是净尘世教最大的一个据点?”
“哦,原来是这样。”岁彦托着下巴,故作沉思道,“管小姐跟我说这些是要我协助管家缉拿净尘世教余孽?”
“岁城主……”管依依没有接岁彦的话茬,“我知道有些事情你不愿主动提起,所以我就动用了一些在总武塾的的资源,了解了一些你的事迹。”
“三十四年前,岁城主来到了青峰城并成为了青峰城城主。历数青峰城所有城主,皆是十年一期,唯有你岁彦至今没有卸任。”
“所以岁城主你说你在岁氏没有权柄,我觉得不可信。”
岁彦苦着脸摊手道,“一个在家族中被打压的苦命人罢了,说是城主任命,其实就是贬谪发配啊。”
管依依接着说,“我很好奇三十四年前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是年代久远,况且如你所说,如果是受到家族打压,这难很从外人口中得知。但是万幸的是,总武塾一位教员解答了我的疑惑。”
“三十四年前,正值中洲五十年一届的万国纲论,而就在万国纲论后不到半年,你便来了青峰城就任。”
“也正是那年的万国纲论,发生了震惊五地的议会大火灾,大火烧毁了中洲议会的圣地建筑——中心庭院,这使得原本会期两个月的万国纲论,在中洲议会的施压下,只是持续了十天就草草结束。”
“这场大火的幕后元凶就是净尘世教。当时很多参加会议的王朝使节都说曾接触过净尘世教的教徒,他们渗透进各个王朝的高层之中,从而引发混乱,威胁政权。”
“而当年代表南虔岁氏出席万国纲论的人中,就有岁城主的名字。”
岁彦眯起双眼,“有话直说无妨。”
“岁城主,你是否和净尘世教有所勾结?”
“如果管小姐仅凭这些就认定我和净尘世教有所勾结,那就太强词夺理了些。”岁彦摇头苦笑,“不错,我是在中洲与净尘世教有过照面,但是当时我也不知道那人是邪教余孽,大家都是客套客套,说些场面话,又不曾深入交识。而且这些东西当年在中洲就已经排查过了,回到南虔之后我也是接受了朝廷和家族的盘查。”
岁彦将好些年前的说辞又搬了出来。
“现在我能坐在小姐的面前不正能说明我是清清白白的吗?”
“我能想到的,那些大人物自然比我更加细致。”管依依看着岁彦的眼睛,“但是我真正想说的是,既然岁城主当年可以代表岁氏前往中洲出席如此重大的会议,自是当年岁氏的人中龙凤,又岂能甘愿在青峰城蹉跎半生?”
“我想只要岁城主愿意,早就可以回到家族担任更加重要的职务。前途绝不会像如今一样黯淡。在青峰城,可以说什么都没有,不管是修炼资源还是人脉,这些都没有资格留下岁城主这尊大佛。”
“唯一有优势的就是,这里远。离朝廷远,离家族远,离所有可能会妨碍你的人远。”管依依不紧不慢地说着,“我想知道,青峰城到底有什么值得大人一待就是三十四年?”
“呵呵。”岁彦站起身,带着赞赏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少女,“今日对管小姐大为改观啊。”
“不错,当年我是被分家家主亲自发配来青峰城的,因为我擅闯了分家禁地,所以才会有三十多年的刑罚。”岁彦说,“但是小姐你真的错了,因为到明年,为期三十五年的惩罚就要结束,我也终于可以回去了。”
“我确实骗了小姐,我在管家还是有一定地位的,因为我爷爷是当代分家家主的弟弟。不过我真的不是自己想要留任青峰城的,这点小姐你还是猜错了的。”岁彦笑眯着眼。
“既然如此那就当小女子谬误了,向岁城主赔个不是。”管依依站起身来低头致歉,“不过岁城主坦白了自己的过往,那是否表示愿意与我合作?”
“小姐刚才说因为我们有相同的诉求所以才会借机与我合盟,但现在我已经明说了我在青峰城只是简单的贬谪,况且我还是当代家主的侄孙,何必要冒着通敌的风险来同小姐合作?况且还是‘覆灭家族’这种荒唐可笑的理由?”
“我不知道你对自己家有怎样的深仇大恨,会让一个小女孩说出这种话,但至少我不会。”
“作为一个成年人,我看的想的要比你多,沉重的人生阅历迫使我站在一个成熟稳重的角度去为人处世,所以我在这里仅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告诫你,你还年轻,路还很长,千万不要因为一些年轻的心血来潮去做出可能会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
“于公义,太尉与丞相的确政见不同,但都是为南虔计,南虔少了他们任何一人都是自断一臂,自折一腿,走不远的。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做不来这样的事。”
“于私,管家好歹也是同岁氏斗了几百年的高门大家,如果仅凭一个小丫头片子在背后里捅刀就衰败了,岂不贻笑大方?他管家成了最大的笑话,岁氏岂不成了第二大?而且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是真心对管家、你的父母长辈有无法化解的怨恨,我也不会以威逼利诱一个孩子这样的卑鄙的手段去攻讦对手。”
“去让一个还拥有着无限未来的孩子背负如此沉重的罪孽,可是罪大恶极,会遭报应的。”
岁彦晃着脑袋,心想管家人的确都是肌肉脑子,怎么能让自己一个对家来替他们教孩子啊。
“再者说,管家的秘辛对其他人而言或许很有诱惑,但对一个远离权力中心三十多年的人来说,早就食之无味了。”岁彦双手一摊,二郎腿一翘,“跟小姐的合作,我又能得到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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