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他生活在一个充满音乐的世界，学校里除了体育、美术课，还专门教孩子音乐，音乐老师很漂亮，喜欢穿白色的纱裙。而他是一个笨笨的学生，唱歌跑调，在音乐考试的时候怯懦地不敢开口，他不知道什么是音调，也不知道什么是音的高低，班上的同学会笑他，但音乐老师总是鼓励他。她总是在林一低落的时候给他唱歌，告诉他：“音乐就是快乐嘛，不要天天想着什么曲调，喜欢怎么唱就怎么唱。”
林一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洁白的医院病床上。阳光从侧窗里倾泻下来，斑驳的树影将它切碎，凌乱地洒在病床上。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和被锁住的右手手腕提醒着林一自己依然是个阶下囚。
房间门被推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醒了？”男人手里拿着一叠文件，“有些东西想给你看看。”
他翻到某一页，将它递给林一。林一挣扎地用左手接过，从床上坐起来，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无比沉重，头像是被塑料袋蒙住一样，喘不过气，恶心的感觉又泛上心头。《血液分析报告指标》那页用红笔圈了几个数字：患者血汞含量为7.5μmol/L (0.15mg/dl)，正常上限值为1.5μmol/L (0.03mg/dl)。
似乎是猜到林一心中所想，男人说：“这是你的血液报告。”
一种不安和恐慌的感觉在林一心中蔓延。“所以这是什么意思？”男人微微笑着：“你已经活不久了，汞在你身体里停留的时间超过两年，你会感到恶心，呕吐，伴随着肾衰竭，痛苦地死去。”
林一好像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平嘉，她微微笑着，似乎在说，很快就能见到你了。林一不知道为什么，死亡明明这么遥远，在他前二十年的人生里似乎从未发生，但如今却离他那么近，先是胸口被刺穿的女生，倒在厨房的中年女人，最后轮到他了。林一有些恍然，心里不安的悸动愈演愈烈，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吗？
“你没有必要和一个死人说那么多话吧？还是说这是什么执法官的人文关怀吗？”
男人接过林一递来的文件，轻轻拍打着大腿。
“怎么这么冷漠？不过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你会中毒吗？”
林一反复思考着，家里从来没有汞这种金属，唯一可能接触到汞的无非是温度计，但按照使用频率和方法来说，温度计根本不可能让自己中毒。自己也没有固定吃的食物，排除了食物健康的问题，也就是家里或者学校的某个地方有这种金属，让自己长时间接触造成中毒。
“温馨提示一下，你的父亲可没有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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