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干了,这个工作我干不了!”田田哭丧着脸对肖菲说。
“谁让你一冲动就去向护士长主动请缨的?”肖菲朝田田吐吐舌头。
“我那还不是因为你,我要离开医院了,谁来陪你?”田田气呼呼地说。
“是我拖累你了,田田!我现在就去和护士长说,你干了两天就投降了。要不,我和她提个建议,说让她设一个走廊唱歌的岗位吧?”
“你别开我的玩笑了。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就去找护士长,不是让她笑话吗?”田田朝肖菲撇一撇嘴。
“我看你是拉不下面子,你不敢去找护士长,我去吧!”肖菲说。
“不用找,我自己来了。”话音刚落,朱槿已经站在她们俩面前。
“护士长,我...找你,不是,肖菲找你说一件事。”田田为难地说。
“什么事情啊?”朱槿故意不主动挑明。
肖菲说:“还有什么事,她就是逞强,以为陆阿姨干的工作就是搞搞卫生。”
“我哪里知道,陆阿姨每天的工作是有技术含量的呢!”田田说:“比如说那些毛巾,我实在是分不清哪条应该擦哪边,也记不清哪条应该放哪儿。”
“这些都不能混在一起用的!”肖菲冲着田田说。
“好了,肖菲,我承认我不行,对不起,护士长!”田田低下头,很局促地说。
“田田,辛苦你了。我看你的确干不了这项工作。是我的错,我不应该答应让你干。”朱槿充满歉意地说。
“我哪里是怕辛苦啊,我是怕这些病人。以前自己是病人还不了解,在这里当保洁和护工这么难。”说着这话,田田的眼泪都流下来了。
“我们的小百灵,怎么哭了?别哭别哭。”朱槿赶紧搂住田田说。
“有的病人根本不尊重保洁员!”
“哦?是谁?”朱槿问。
这要从头开始讲起,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
今天早晨,田田到病房拖地。一开始,田田还轻声地哼着歌在拖地。
拖到39床旁边时,躺在床上的病人突然对田田发起脾气来。
“吵什么吵!烦死人了!”39床从帘子后边恶声恶气地说。
“哦,对不起。”田田马上就不唱了。
39床的病人很怪,喜欢用帘子在床前围起一圈。田田拖地的时候,把帘子撩开了一下。
这下就像捅了一个马蜂窝一样,39床立刻凶相毕露,头从帘子后边探出来,把田田骂了个狗血喷头。
“妈的,你懂不懂事啊,人家把帘子拉起来,你拉开做什么?!”
“啊,我...怎么了...”
田田当时惊呆了,傻傻地站着,好长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因为,这个病人平时和田田还会搭讪说笑的,谁知道今天他吃了枪药似的,完全变了另外一副模样。
“咦,你今天这么凶干什么?”田田委屈地说。
“我凭什么要对你笑?干活的时候小心点,别惹老子烦!”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前几天是谁还求我唱歌呢?我又没有得罪你,你怎么翻脸不认人了?”田田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田田突然意识到,原来她今天的身份是“保洁员”。不亲自换位试一下,她压根儿不可能体会到保洁员的难处。
她只知道大部分人对陆阿姨都是很和气的,但是人心太复杂,难免会遇上几个没有人味的“渣子”。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陆阿姨那么看重护士长给予她的那份尊重。因为有人尊重她的劳动,陆阿姨工作就不怕苦,不喊累。
“别生气,忍一忍!”田田对自己说。
可是她必须把病房拖干净再走。
39床病人以为田田被他的气势拿捏住了,就越发得寸进尺。
“你以为你是大歌星啊,你就是一个保洁员唉,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39床气呼呼地说,好像道理全都在他手里。
“我自己知道我是谁,你大概忘记了你自己是谁了!”田田再也忍不住脾气,回骂道。
“去找护士长去,让她扣你工资!”
“扣什么扣,老娘是在做义工好不好?”田田把拖把狠狠地往地上一摔,冲着39床走过去。田田也不是吃素的,她“唰”地一下把39床的帘子整个拉开。
39床大叫起来:“干什么你?太阳光都照过来了!你要晒死我!“
“你是什么脏东西,见不得太阳的脏东西!”
田田说着,撸起袖子,用力扯床单。39床是个干巴瘦的病人,他一下子被田田手里的床单拽动,滚下了病床。
“哎呦,救命了,你要摔死我呀——”39床的屁股重重地墩在地上。他龇牙咧嘴的丑相,却惹笑了田田。
“老子不要你拖地,滚!”39床恼羞成怒地说。
病房里其他病人一看两个人吵起来了,就聚拢来劝解。
“哎呀,好了,不要吵了,你们两个人不要吵了!”众人都这样说。
疤眼和瘦猴也跑过来看。
“老娘要换床单!”田田一看到他们两个,就命令他们:“把脏东西扔到垃圾桶去!”
疤眼和瘦猴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怎么...这是怎么回事?!”疤眼看着瘦猴说。
“好啊,今天连你们两个也不帮我了?”田田仿佛觉得整个人都掉进了冰窟里。她咬着牙,冲出病房。
“都是病友,干嘛和自己人过不去啊。”疤眼对着39床说。
39床从地上爬起来,坐到床上去,气呼呼地对疤眼说:“少管闲事,滚!”
瘦猴对疤眼说:“我看你真的多管闲事,这种人,让人打死了才好。走吧!”
瘦猴和疤眼开始轰其他病人:“回去吧,回自己的病床去。”
众人这才散去。
田田硬忍住不哭出声来,她快步走到卫生间里,等情绪平静下来才走出来。她低着走,猛不丁撞上了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田田说。
“咦,干嘛说对不起?田田,你怎么了?”肖菲刚好做完化验走回来。
田田一看撞的竟然是肖菲,她本来还想掩饰一下,可是一听到肖菲的声音,她就绷不住了。
“你干嘛?眼睛红红的!”
“没什么!”
“一定有什么!”肖菲拉住田田的手,逼问道:“你快说呀。”
肖菲听完田田的讲述,一定要马上去找护士长评理。
肖菲心疼田田。可是有时候越在乎的人,说话越没好气,话一说出口她又后悔,觉得非但没有帮助好朋友疏导心情,反而句句都很扎心。
还好,朱护士长来了。
“田田也是亲身体验过才知道,我们平时对保洁阿姨不够尊重和体谅。尤其是今天早上的事情,有些病人真的太过分了!比如那个39床!”肖菲对朱槿说道。
“我一直在找接替陆阿姨的人选,就是还没有人愿意来工作。别急,我现在再去门诊部一趟,求求李主任,向她临时借调一个保洁员。”
朱槿急急忙忙地走了。
肖菲对田田说:“好了,你不用干了。”
“不行,我要坚持站好最后一班岗。”田田说。
肖菲用拳头捶了一下田田,田田吓了一跳,慌忙躲开:“你干嘛?”
“你不是战士吗,站岗的战士。”肖菲咯咯地笑了。
“别闹,我去把拖把拿回来。”
“你还去?你就不怕那个39床再发疯?”
田田说:“他敢!”
一个病人家属急匆匆地走来,她东看看,西找找,很紧张的样子。她看到肖菲,就叫住她,问:“姑娘,有没有看到我家阿敏啊?”
肖菲摇摇头。
那个病人家属还是不甘心地问道:“哎呀,我找不到阿敏了,她会上哪去了呀?”
“会不会去楼下花园了,或者其他地方,别急,说不定一会儿她自己就回来了。”肖菲安慰道。
“还一会儿呢,几个一会儿都不知道了。她很少走出病房的,不是坐坐就是躺躺,我想赶她出病房都不肯呢。”
“阿姨,阿敏是您什么人?”
病人家属心不在焉,她看了肖菲一眼,也不回答肖菲的问话。
“和你说,你也没什么办法,我自己去找。”病人家属想了想,又说,“哦,刚才你是在问我啊,我是阿敏妈。”
田田拎着拖把和水桶,从她俩身旁走过。
“要不,我也帮你找找吧,就是我不认识她,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啊。”
“算了,算了。”阿敏妈说,“我再去看看。”说完,她就自顾自走了。
“啊——来人啊——出事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里传出叫喊声。
肖菲吓了一跳,她远远地看到田田从卫生间里奔逃出来。肖菲急忙小跑着迎上去,田田显然受了惊吓的样子。
“你怎么了,田田?”肖菲着急地问。
“我去放拖把,卫生间里...都是血...地上都是血!”田田说,“我吓得把拖把一丢就跑出来了。”
“有血?里面有没有人?血从哪儿来的?”肖菲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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