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相传位于极北之地,有巨湖名曰北冥,烟波浩渺,深不可测,是阴阳的交界。古籍上有记载“北冥有鱼,其名为鲲”,言之凿凿,但亲眼目睹鲲鱼渡劫者却少之又少。话说,舜帝之世有恶龙作祟,洪水滔天,而舜不能治。天帝目睹人间四海荒荒,人民流离失所,特命雷神应龙、火神祝融在天际发雷施火,以助人间鲲鱼渡劫登仙,借鹏仙之力除暴龙安水患。每隔六百年,鲲鱼修为已成,翻浪冲天,历经天火雷击而不死者,方能飞升为鹏仙。鹏仙智虑忠纯,生性善良,有多般变化,化身为大鹏,身躯之大匪夷所思,足以吞日吐月,屠龙自不在话下。只是这修炼全凭机缘造化,坠入魔道沦为危害世间的尸鲲,或被天火烧得形魂俱无者亦不在少数。
公元前2268年秋,洞庭湖,许家村,夕阳映红了天边。
渔夫许隐和儿子许逸尘各自驾着小船,一前一后朝湖的深处划去,准备收取早晨撒下的渔网。
上古之年,天下共分为九州,洞庭湖便位于九者之一的荆州,后世据此湖分出湖南湖北已是四千年之后,方圆面积足足八百多里,极目无边,实为中土第一大湖,千百年来未曾干涸,滋养周边村庄部落无数。湖西北面有云梦泽,隐蔽幽暗,草木横生,极易伏兵,数千年来,无数绿林好汉啸聚于此,或成一世之业,或打家劫舍、劫富济贫。湖东北岸,四围山岭起伏,山上遍生橡树,郁郁葱葱,若一道天然屏障与外界隔离开来,山脚下却是一大块盆地,土地平坦肥沃,极易耕种,所以落第试子、不仕隐者往往汇集至此。
坊间相传帝尧年老时,曾让天下于许由。这许某便装疯作癫,避世于此湖东北岸边,后代世居此地。许由身后两百年来,子孙繁盛,许家村由此而来,是远近闻名的大村。
近年来虽然总有水患,田地多有淹没,但村民捕获的鱼虾还是不少,日子虽然辛苦,但勉强还能过下去。此刻爷俩儿兴致勃勃地划着船,想象着满网的鱼虾活蹦乱跳的情景,不禁划得更卖力了,清澈的湖面留下两道细细的水痕。
只见这对父子长相相似,俱是瘦长个儿,浓眉国字脸,汉子大概四五十岁左右,少年约摸十岁上下的样子。这少年许逸尘虽然年幼,每日随父母上山打柴,下水捕鱼,常年的辛勤劳作,身形却出落得远比同龄人匀称、颀长,再看他:面色红润,唇若朱丹,夕阳映照之下,竟有几分美艳了。只听见后面船上的少年兴奋地喊道:“爹,今儿是您老人家诞辰,一会回家咱好好喝几杯。”前面船上的中年男人许隐笑逐颜开,头向后方略侧了侧,大笑着回应道“一定一定,我儿还记得老夫生辰,真快慰我心。你娘有新酿的桂花酒,配上这洞庭湖里的梭子蟹,妙极妙极。”说完,这对父子哈哈大笑起来,少年嘴里还吹起了哨子,悠悠扬扬的音符,在青天碧水之间回荡。
这样正行船之际,大略有两个钟头,本来平静的水面上兀自起了一阵阴风。这风好生奇怪,此时虽处深秋却并不太冷,而此风吹过却让人不禁瑟瑟发抖。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湖面下一暗影猛地跃出水面,瞬间翻起几个山头一般的巨浪,将这对父子的渔船双双打翻。突生的变故,让不明理就的许氏父子肝胆俱裂,沧浪惊涛中,凡人犹如一叶浮萍,除了任由命运摆布,还能做什么呢?就在许逸尘落水的刹那,终于看清那黑影的真容:那是一条硕大无比的黑鱼。足足有十头水牛那么大,一张巨口几乎可以吞下小小的渔船,血红色的双眼像两只红灯笼一样,散发着殷红色的幽光,此刻那黑鱼正摇动巨尾,湖上顿时涌起如山般的巨浪。“爹!……”,许逸尘拼命大喊起来,滔天巨浪间哪里听得清?此刻身不由己,只得随浪涛上下翻滚,仿佛随时都可能溺毙水中。足足过了一盏茶功夫,惊涛骇浪终于消失不见,湖面又变得明静如镜,夕阳依旧映照,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过了许久,许逸尘从水里伸出一只手,吃力地搭上了倒翻的船舷上,此时夕阳渐渐隐没,西边的群山被镶了最后一道金边,如同巨兽一般默默伫立。趴在船板上,许逸尘努力四处张望,茫茫无际的水域,哪里还能见父亲身影?刚才的巨浪让这名少年此时还心有余悸,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可爹爹绝无踪迹可寻,多半是早已葬身鱼腹或者溺于水中了,想到这里,年幼的他伏在船舷上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夜愈发深了,星头隐没在漆黑的夜幕中,岸边的许家村万籁俱静,偶尔听得一两声若有若无的犬吠声,家家户户的人们结束了一天的劳作,此刻都酣然入梦。只有一户人家里面亮着微暗的桐油灯,一个女人的背影在墙壁上来回踱步。只见她眉头紧锁,忧心忡忡,饭桌上摆好了饭菜,却无心下筷。她便是许逸尘的母亲—白溪云。这一夜油灯燃尽,彻夜难眠,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对于白溪云而言,丈夫和孩子在水上一夜未归,在以往绝无仅有。她又寻思着“之前也听其他村民传说这湖里闹水怪,这次怕是凶多吉少,可这漫漫无涯的洞庭湖上,哪里才能找到他们的踪迹呢?”。百无思绪的白氏顾不上伤心难过,慌忙朝村头一片高地上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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