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露白正抓着少年的肩膀把他往门廊拖拽,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胸前一片暗色,乍一看,确实像是血迹,她无暇解释,只问道:“何老在吗?”

“何老出去办事还未回来,道长找他什……”小鱼原本还有几分迟疑,可目光一触及少年的面容,便瞪圆了眼睛道:“腌鱼?”

腌鱼?真是奇怪的名字,不过之露白此刻无暇多想,只问:“你认得他?”

小鱼咬了咬唇,低声道:“快进来。”

进到廊间,之露白这才得以抹去脸上的雨水,炉火烧得正旺,发出噼里啪啦的炸响,同外面的风雨好似两界相隔。

澹台瑛紧紧挨着她,谨慎地四下打量着,小声道:“小之道长,这是哪?我们为什么要来这?”

之露白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便做出一副严肃神态“嘘”了一声,她果然立刻噤声。

没一会,便有一仆妇跟着小鱼过来了,由她将那少年带去安置。

“之道长,你们淋成这样只怕是要生病的,还是跟我去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吧。”

之露白点头道:“也好。”

小鱼身段尚小,她的衣服就连澹台瑛也只是勉强穿得进,到之露白身上就不免更为滑稽可笑了。

换好衣服,之露白又问起那少年情况,小鱼便领着二人来到他所在的房间,他本就伤重,再经这一路折腾,早已体力不支,沉沉昏睡过去。

小鱼轻手轻脚地将烛台放下,和之露白对了个眼神,便出去了。

烛光下,少年的头发如浸了水的绸缎,是隐晦的红色,之露白前面光顾着赶路,竟没注意到他头发上的染料是何时褪去的。

澹台瑛也看得呆了,问道:“小之道长,这个人怎么是红色的头发?”

之露白摇头:“不知道。”

“真漂亮啊,就像红缎子一样。”澹台瑛仍在发出赞叹。

少年将将醒转,就要支身起来,却听得黑暗中一人声道:“别乱动。”

听出是之露白的声音,他果然不再动弹,半晌,才道:“这是什么地方?”

“白家。”之露白怕吵醒睡着的澹台瑛,声音压得很轻。

“白家?”少年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地重复了一遍,又道:“你为何要帮我?”

之露白不想多说,只道:“你以后再别出去害人了。”

“害人?”少年无力地笑了笑:“若不是人要害我,我又怎会害人?他做了什么,你不是都已经看到了吗?”

之露白此时才睁开眼睛,看着榻上的少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晦暗的房间里,他的眸子发出微弱的光亮,一字一句道:“几日前,我曾听阿霍穆说起一个人,能够窥见他人过往。”

之露白不置可否,许久才道:“我不清楚你们山厌一族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是若你再残害无辜,我便不会再手软。”

少年却道:“可你知道他并不无辜,否则,也不会帮我。”

之露白语塞,只好重又闭上眼睛,外面雨声渐弱,只是心却是如何也静不下来。

直到快下了宵禁阿霍穆才从外面回来,一回来就先过来看了少年,见他安稳睡着,这才展了眉头。

小鱼闻出他身上的酒气,登时横眉竖眼,忍着到了偏厅才发泄:“小郎君真是胡闹,你身体本就不好,如何还能饮酒呢?这要是让主人回来知晓了,非得骂死我不可!是哪个不长心的同你一起吃的酒?竟不知道拦着你。”

“丫头,这事要怪我了。”话音刚落,何老笑呵呵地打外面进来了,同他一道的,还有顾惟。

小鱼一听是何老,随即偃旗息鼓,只能在一旁小声埋怨。

澹台瑛一见到顾惟,立刻扑了过去:“表哥!”

顾惟扶住她,一脸宠溺,温声道:“阿瑛,我来接你回家去了。”见她似有疑虑,便又安抚道:“放心,巡夜的那边我能打点好。”

何老脸上仍是笑呵呵的,对小鱼道:“丫头,你去把东边那间房收拾出来。”

“收拾房间做什么?”小鱼不明就里。

何老转而对之露白道:“之道长,外面天黑路滑,你孤身一人怕有危险,若是再遇上巡夜的,也免不了麻烦,况且那宝芝楼此刻有没有金吾卫守着还不好说,不如就先在这里暂住下吧。”

说话间,小鱼看向阿霍穆,见他只是垂着眼,遂在何老话音刚落的瞬间立刻道:“那我这就去收拾。”

之露白忙道:“我没事的,不麻烦了。”

澹台瑛一听“金吾卫”三个字,立刻拽了拽之露白的袖子,小声道:“小之道长,不如你就同我一起去表哥家里住吧。”

顾惟也跟着道:“阿瑛说的是,这些日子多亏了有之道长照顾阿瑛,不如道长就随我们去,也好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以表谢意,否则只怕阿瑛与我都过意不去呢。”

之露白看着顾惟过分热情的模样,转脸对何老和小鱼道:“那便叨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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