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与帝王家。

以此获取他想要名利与富贵。

既然尝过贫贱之苦,便注定了他成为不了像季望那样的,视功名利禄为粪土的名士。

……

云蔺见过柳彧后,就来到了公主府的一处楼台。

他听闻姜昭今夜要在这儿观星。

这一处楼台建得颇高,云蔺沿着长长的楼梯步步而上,已经能瞧见洛阳城的几处坊巷。

待到姜昭瞧见他的时候,他的呼吸已经有些沉重了。

姜昭巧笑倩兮地朝他道:“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云蔺啊,低处易走,高处难得。这一趟,你算是赚了。 ”

云蔺放眼望去,大半的洛阳街道尽纳入眼底,各处人头攒动,皆似蝼蚁。

他忽然就有些明白了。

姜昭的理所当然,与他的理所当然。

芸芸众生在天地面前,如同尘芥一般。皇权天授,是天之子,而姜昭作为天子之女,看这天下人也应当皆如草芥。所以对待草芥,无论如何也是理所应当。

而他作为草芥,被如何了似乎也是理所应当。

姜昭见云蔺瞧得出神,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但她也不在乎他在想些什么,便漫不经心地打断:“听闻你方才见过柳彧了?”

云蔺回神:“是。”

他坦白道:“柳彧想让我助他逃离公主府,去参与御试。”

“哦?”姜昭一挑眉,“还真的去求你了?孤见他待了这么多日依旧不为所动,还以为他和季望一样,是个清流呢。”

姜昭轻笑道:“原来也不过如此。”

人一旦有所求,必然就有了弱点,姜昭相信,柳彧迟早会向她低头。

云蔺抬眸,问出了他心里放了许久的疑惑:“殿下此举,是为了让臣得魁首吗?”

姜昭略一沉吟,起初她找上柳彧的的确确是一时兴起,她囚禁柳彧在公主府也不过是恼这人不识好歹。但转念一想,似乎是有帮助云蔺得魁首的意思。

但过程并不重要,最初的想法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于是姜昭模棱两可地反问:“如此,不好吗?”

她这话,在无疑是坐实了云蔺心里的想法。

然而他虽感念这位殿下尽心尽力,但却生不出半点喜悦。

什么时候,他也沦落到靠欺压他人来谋前程的份儿上了呢?

“你看起来似乎并不乐意。”姜昭躺在贵妃椅上,淡淡地看着他,“孤知道你们这些读书人,不仅自命清高还喜欢冠冕堂皇的。分明想要状元的位置想要得不得了,都快到了你手上还担心名不正言不顺。”

都是给惯的。

姜昭才不乐意惯着他这臭脾性,“自己几斤几两摸清楚了,柳彧他才学过人,你应当比孤更清楚。”

云蔺垂眸,道:“臣明白。”

有一种人是上天赏饭吃,生来便有的灵气与才智,与后天精心雕琢出的才完全不同。所谓天纵奇才,说的便是柳彧这样的人。

云蔺自知无法相较,却又忍不住生了惜才之心。

漫天星光之下,这位白衣郎君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

姜昭见他如此纠结,不免也生了烦躁,她摆手赶他,“明日就是御试了,若你要在公主府住下便同司寝说一声,莫要在孤面前晃悠。”

姜昭以为这天大的好处都送到面前,没有人会轻易拒绝,但她还是小瞧了读书人的清操。

她观了一晚的星空,见文曲星在她府上闪得又大又亮,满以为这次云蔺的状元之位是跑不了的。

谁知第二日醒来,姜昭便听紫檀说,今日一大早云蔺便帮着柳彧逃了,这两人几乎是同时到了武成殿参加御试。

姜昭还真的被气笑了。

真实好一个品性高洁的云泽芜。

这次,纵使是再偏心云蔺的紫檀,也觉得他傻。

紫檀替姜昭梳理着一头秀发,柔声道:“殿下,你莫要再气恼了,云郎君或许是一时读书读懵了。也许不是故意要浪费您的苦心的。”

都说若是前夜里星辰布满玄空,第二日应当就是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这会儿,天色明媚,满室都是清透的光华。

这位面色微沉的淮城长公主,沐浴在明亮的日光下,像是被照彻的雪中琼玉,泛着淡淡的幽凉。

“没什么可气恼的。”姜昭神色懒懒,“我昨日似乎在楼台落了个氅衣,你去帮我找找罢。”

紫檀连忙应了声是。

此时一室宁静,唯有清光。

姜昭道:“你说孤不应以权阻人前程,可你瞧云蔺,孤都将这等好事送到了他面前,他竟然还放弃了。”

她委实不懂,既然能够抛却士子尊严,以容色换取前程,可见前程对他而言是重中之重,那他怎能拒绝得了那天下读书人都渴望的状元位置?

止妄道:“殿下,有时人有所求,不过是为了求他所应得的。若是过多了,便不属于他,即便是得来了,也会心有不安。”

姜昭拧眉,依旧无法理解,“多了难道还不好吗?和尚,幼时孤若是得了夫子的称赞,父皇必然会赏赐孤,但孤拿了父皇的那份赏赐,必然还会再向母后再讨一份赏赐。如此,孤就有了两份赏赐,但孤从来不觉得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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