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沈映鹤被李嬷嬷连拖带拽从听风阁里带了出来。

李嬷嬷年事已高,只是身子骨稍显硬朗,素来行动也较为迟缓。没成想就刚刚带沈映鹤冲出来的速度,饶是和小翠他们这些年轻人相比也是有过之而不及。

“嬷嬷,行了行了,他们不会追上来了。”沈映鹤气喘吁吁道。

既然谢云祁亲口说了让她回去,那必定不会出什么事。即便沈映鹤知道李嬷嬷是在帮她,她现在也跑不动了。

躺地上等死.JPG

一路这么狂奔,她衣衫凌乱得不成样子,发间不知何时也夹了几片新叶。

狼狈得仿若是逃难出来的。

李嬷嬷闻言瞧了眼沈映鹤,正想好生安慰几句,又忽然教训道:“你怎的傻了,这整个府邸都是将军的。将军想去哪便去哪,何来追上来一说?”

要被人听见沈映鹤刚才那番话,私下又要被编排成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说着她顿了顿,叹了口气像是劝诫般:“英荷,往后可不能这般口不择言了。”

单纯是好事,可单纯过了头可是会祸到临头的。

李嬷嬷下意识将沈映鹤当成了自己乡下的女儿,反应过来想要再多说几句便被沈映鹤打断。

“嬷嬷,其实我早就想说了,我不是英荷。”沈映鹤还是没忍住。

就因为李嬷嬷带头喊她英荷英荷,整个将军府都以为她的名字就叫英荷。

天知道她早上刚一起来,就听到一声“英荷姑娘,该用早膳了。”

就算没有起床气,沈映鹤也被生生憋出起床气了。

心情能好吗?这称呼像是一个警示,暗示她现在身陷将军府还过着寄人篱下、胆战心惊的日子。

而且沈映鹤还不能反驳,毕竟当时还是她自己认下的。虽然平日大家一般都只唤她姑娘,可偶尔这么来一下,真的伤了。

特别是李嬷嬷,好几次沈映鹤想要解释都硬生生被李嬷嬷的热情,把话给咽了回去。

她小心翼翼开口,生怕被李嬷嬷当成骗子,“其实我姓沈名映鹤,并非叫英荷,那日都是误会。”

后半句声音轻得几乎要听不见,李嬷嬷不由一愣。

这丫头居然连她都骗!

正想责怪她不早些说出来,但李嬷嬷又见沈映鹤面带尴尬的样子,心想她应当是有自己的打算,也不欲为难于她了。

只是,这傻丫头有什么好对她隐瞒的。

李嬷嬷面上神情转换了几次,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也不早些说嬷嬷是那样不通情达理的人嘛!”

无非就是怕她下了面子,将名字听错还这么将错就错唤了一个月。

李嬷嬷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缘由了,说罢嗔怪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并没有怪她。

沈映鹤只觉得有些尴尬,出声道:“李嬷嬷……”

“行了!”李嬷嬷打断她,自作主张开口:“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英……映鹤啊,下回可不能这样了,知道吗?”

突然换了称呼,老人家果然还有些不适应。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到了沈映鹤的住处竹苑。

李嬷嬷替沈映鹤将屋门打开,说道,“今日郡主前来恐怕是有意为难于你,你便在屋里好好待着,免得节外生枝。”

在盛京呆了这么多年,李嬷嬷当然清楚姜薇白的目的,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沈映鹤明白李嬷嬷的意思,乖顺地点了点头,“好,嬷嬷放心,今日我就算渴死也不会出这门的!”

说罢,傻傻地咧开了嘴笑起来,属实把李嬷嬷逗乐了。

忽然间明白过来为什么谢云祁会将沈映鹤留下在府里了。

可不就是个活宝吗?只是没想到看着冷肃无情的将军,竟还偏好这种小姑娘。

李嬷嬷不禁想起来先前那位,瞧着也不是这一卦啊……

罢了罢了,将军喜欢什么倒也轮不上他们下人来忖度。

“前厅还需人盯着,嬷嬷便先走了。”李嬷嬷说道。

虽是这么说,但模样显然不大放心的样子。

沈映鹤将人送出去,一边开口说道:“好嘞!知道嬷嬷对我最好了,快去吧!”

等人离开,她才收起堆在脸上的笑意,轻轻叹了一口气。

唉,本来将军府上下人人都好奇这唯一的乐人长得什么样,如今谢云祁让她出来表演唢呐这事过后,只怕是沈映鹤化成灰,他们都能认出来她。

成名是好事,可是对于沈映鹤来说,这简直比出门踩到了狗屎还让人觉得一言难尽。

本来她只需要找些偏僻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便可。

现在只怕是难了。

谁让谢云祁喜怒难辨,府上的人当然是把目光瞄准她,想要靠讨好她来为自己谋取什么福利了。

……

天知道实际上她连谢云祁的床沿都没挨上过吗?

沈映鹤越想越郁闷,趴在窗前摆弄了一会儿她前些日子特意养的天竺葵。

当时这株天竺葵恹恹地耷拉在路边,沈映鹤只看了一眼,便觉得一葵一人遭遇竟同样的悲惨,于是把它挪到屋子里。

也许是沈映鹤没什么种花养草的天赋,在她的精心照料下,这天竺葵似乎没有长得更好,反而有种要就地一命呜呼的趋势。

这是不是预示着,她的命运也会像天竺葵那样凋零枯萎呢?

沈映鹤甩了甩脑袋,什么鬼。

但是现在这么坐以待毙下去确实不是办法,看似平静的将军府,踏错一步背后也许也是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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